大法官解釋 釋字第793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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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佈日期：2020/08/28 |
| 解釋爭點 |
| 1.政黨及其附隨組織不當取得財產處理條例是否違反憲法保留？ 2.同條例第2條第1項規定，是否違反憲法增修條文第3條第3項及第4項規定？ 3.同條例第2條、第8條第5項前段及第14條規定，是否違反權力分立原則？ 4.同條例第4條第1款規定，是否違反憲法第7條平等原則？ 5.同條例第4條第2款規定，是否違反法律明確性原則、平等原則及比例原則？又同款後段規定，是否違反法律不溯及既往原則？ |
| 至於國民黨取得大量黨產是否不法或不當，有無非常時期之道德正當性，亦須考量。 按民國20年公布之訓政時期約法規定以黨治國原則，但是黨、國仍屬不同之組織，而行憲後所頒布有關戒嚴、動員戡亂等非常時期法律，亦未允許各級政府可以將國家之財產贈與或移轉給執政黨，故即使在訓政與非常時期，執政黨取得國家財產並無法律依據。 執政黨於非常時期累積了龐大的資產，可以提供黨員利益，以保證其忠誠度，並要求服從與紀律。如此固然有助於黨的領導人行賞推恩，以鞏固黨的領導中心，並有效領導統御黨員。但其依據僅為黨規，而非國家之體制，黨產縱或部分使用於推動公益、照顧遺孤等，然而這些工作原應由政府推動並以全民為照顧對象，始符公平原則；部分黨產如係使用於政府施政之項目，例如使用於大陸敵後工作與海外工作，在國、共兩黨激烈鬥爭時期，為了效率、用人方便與隱密，或有其時代之需要，此應即黨產條例並未就過去之花費加以論究之考量理由之一。 在高壓統治之白色恐怖時代，人民對於執政黨大量累積黨產卻不受任何監督，看在眼裡心中自有評價。長期向廠商進口結匯附徵勞軍款交特定團體使用，無異製造新的權貴階級。在非常時期存在種種不正常現象，在解嚴之後一切即應回復憲政之正常秩序。民主化之後以選舉結果進行政黨輪替為常態，擁有龐大資產之國民黨在選舉時自然占了優勢，而破壞民主競爭之基本秩序。近年來，國民黨因擁有龐大資產而遭社會指責，許多國民黨之重要領導人士已認知持續擁有黨產恐怕是政治負擔而非資產，因此多次在公開場合，聲明要捐出黨產或黨產歸零，然而迄未獲實現。2000年中央政府政黨輪替之後，行政部門即於2002年提出黨產條例草案，但在國民黨掌握多數之立法院均遭封殺。可見放棄黨產回歸國有，就如同要求掌權者自行放棄權力一樣，也是難以自我實現的政治語言，因此才有於2016年制定黨產條例之必要，透過黨產會以實現黨產歸零之政治承諾。 至於因內戰之威脅是否可以合理化執政黨取得大量黨產？親歷國共內戰的傅正先生於1960年6月1日在「自由中國」所發表社論「國庫不是國民黨的私囊！」被視為探討國民黨黨產問題的先驅，具有啟發價值。傅正先生在發表此文章三個月後就被交付感化，但這篇文章影響力及於今天。傅正先生在被感化6年餘後不改初衷，持續推動民主政治，支持其行動的理念，用他自己的話，是因為「親身經歷了國共兩黨用槍桿子搶政權的血淋淋教訓後，更堅定了我對民主的信念」[16]。傅正先生看清了若是兩黨各為自己的利益而爭奪天下，只會讓人民受苦，唯有民主才能實現永遠和平。黨產條例昭示權力與利益結合時代應該結束，其歷史意義就是冀望就此永遠告別「打天下、坐天下」的革命邏輯，轉換成為依據憲法執政的文明模式。故本號解釋理由特別強調黨產條例具有「匡正過往違反自由民主憲政秩序狀態之特別重要公共利益」。 肆、憲政民主v.s.黨國專制 臺灣逐步建立民主法治並自2000年起行政部門及國會分別進入政黨輪替時代，然而在此期間，許多新興民主國家出現貪腐、無效率與社會不安定等現象，尤其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開始的歐美金融危機，茉莉花革命後之中東亂局，世界各地產生懷疑民主之聲音。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教授於1989年提出「歷史的終結」理論，被質疑為對西方自由民主體制過度樂觀，有學者甚至預言民主自由的社會將會失敗[17]。民主制度與集權專制之競爭目前仍然是各界關注之議題[18]。 以臺灣從威權走向民主之經驗，可以確認公平獨立的司法只有在民主政治之下才能實現，臺灣的司法改革幾乎是與民主化同步進行。在一黨專制體制之下，司法受到當權者有形、無形的制約，無法獨立，自難以期待其善盡保障人民基本權利的功能。也唯有不再仰視執政黨的司法，在刑法、行政法及相關訴訟的領域才能由鎮壓人民的立場，改為從公平審判的角度，進行應有之改革，從而減少社會上冤戾之氣。司法是否獨立已成為人民對政府是否有向心力之根源。另外公民社會也唯有在民主政治之下才能盡情發揮，破除政黨政治之壁壘，倡議價值，發掘社會痼疾並尋求解方。 一黨專制政府依其集中權力而具有的行政效率與長期之戰略規劃，固有助於維持較高經濟成長以脫離貧困，然而壓制言論自由所獲得之安定，只是掩飾社會之矛盾，並非可長可久之安定。一黨專政體制為解決政權合法性的問題，必須不斷地找尋內部或外部之敵人，將集體權利置於個人權利之上，把國家處於存亡危急作為剝奪人民受憲法保障權利的藉口。不斷地尋找內部敵人造成人民間信任感斷裂、遺禍長遠；不斷地尋找外部敵人，終遭反撲。由2019年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之處理，已可證明民主國家亦可有效處理危急狀態，且可以較透明、較不侵害人權之方式達成管控目標。英國脫歐由看似無解的政治難題，歷經全民公投、國會改選、首相換人、人民示威抗議遊行不斷等折騰，最終還是依照民主程序而塵埃落定，足為啟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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