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信的著作權，談法律人的態度 (1)

這樣的標題，好嚴肅喔！但這個問題，不嚴肅的面對，是不行的！

前些日子，一則刊登他人搭訕電子郵件內容，構成侵害著作權的案子，相信絕大多數同學都看到媒體報導了。這則判決的謬誤之處，不需要明台大老師多說了。看來～不僅僅律師應該加考選試科目，不能成天只在民刑訴訟法裏打轉，司法官更是應該擴大知識範圍，否則，看到這樣的判決，只能無語問蒼天。

可我又想～知識是無窮盡的，永遠追求不完的，我們如何能期待身負「主持正義」大任的司法官，像位聖者或先知一般，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呢？

這應該不只是知識廣度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態度問題。法律，學的是邏輯理性的思考、學的是尊重體諒的態度。拿到一個從不曾研究過的法律問題，就算是還沒有通過嚴格的司法官考試的大學生，也應該要以實事求是的態度，深層的思考： What? Why? And how? 更何況是「大權在握」的司法官，更應該以體諒的態度，好好思考如何權衡當事人的利害關係才對！ 沒錯！著作權法第三條第一項第一款是規定：「著作：指屬於文學、科學、藝術或其他學術範圍之創作。」所有教科書都有提到「創作」必須具備「原創性」；但何謂「原創性」？法律既沒有定義（也沒辦法定義），教科書也鮮少有解釋。

搭訕的電子郵件內容，兩種不同態度的法律人，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第一派姑且稱之為「望文生義派」～不管是便箋、紙條還是書信，既然是寫的人用大腦想的、用手寫出來的（包括電子郵件在內），就是人類精神創作，當然有著作權。

第二派暫且叫作「想很多派」～著作權法，目的在於尊重及保護人類智慧的結晶，必須是足以展現利用知識與智慧思考出來的成果，才有資格稱為「著作」。所以，隨手塗鴨、普通的書信問候（除非妳（你）有大文豪錢鍾書一半的文采。錢鍾書的手稿日前可是在拍賣市場裏，以破天荒的天價被收藏家收購），都不在著作權法保護範圍內；這兒根本沒有「著作」存在。如果因為自己的書信內容被公開，非常不開心，應該另尋適當的法律依據，而非主張「著作權」被侵害。

明台大老師以前曾承辦過一個案子：甲將約十種保養護膚產品排列整齊，拍了張照片，乙沒有取得甲的同意即加以引用，甲主張自己的「攝影著作」被侵害。

既然甲就「請求權基礎」、「訴訟標的」特定的如此明確，那麼身為被告訴訟代理人的我，實在是再輕鬆不過了。答辯策略很簡單，就從「著作權」下手，第一張答辯狀即質疑：甲所稱之「攝影著作」只不過是將十來件物品，以毫無設計、創新、思考的方式，隨意排列拍攝而成，與人類智慧結晶所形成的「著作」，毫不相涉。既然這張照片，不是「著作」，乙之行為又何來侵害著作權之有呢？

明台大老師會在這兒公開討論這個案子，當然是因為～後來幫乙得到勝訴確定判決囉！（回想一下，雖然我的執業生涯不長、承辦過的訴訟案件不多，但我還沒有輸過耶。拍拍手！）

那時我心裏惦量著：如果我是甲的律師，我該如何幫甲主張權利？用著作權法？實在是想太多；甲應該還有其它權利可茲主張吧？

理，本案的男主角，很幸運的，竟然有法官支持他的主張。假設本案上訴之後，法官看了看男主角寫的郵件內容，立刻推翻地院的認定，告訴男主角：你的文筆必須再好好練練，才能稱得上是篇「著作」。但男主角對於女主角的行為，還是無法原諒她，男主角有沒有其他權利可茲主張呢？這才是我寫這篇貼文的主要目的。各位不妨好好想想。（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