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時候，一天受母校之邀，回到北一女和學妹們談談大學科系的選擇。我是法律系的，彷彿、想當然耳地就得說～選法律系，該有多好多好！我當時好像也是這麼說的，而且還天外飛來一句：念法律啊，是最不需要天賦的，只要認命、坐得住、肯花很多很多時間、死心蹋地的用功念書，就行了！

不記得當時心裹是否真的這麼以為？還是，講得太高興了，沒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如果這是當時的真心話，那表示～我的法律，還沒有念通！

念法律，怎麼會不需要天份呢？這世上好像沒有任何一件事，是不需要天份的。成為物理學家，要能看到、想到別人花了一輩子都無法察覺的「天律」；成為音樂家，要能聽到、感受到每一個音符後面，歌頌著多少的故事和感受。小時候學琴時，每學一首曲子，老師總要我把彈奏這首曲子時，眼前「看到」的畫面給畫下來，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吧？！

那～怎可能獨獨法律這門學科，不需要天賦呢？

可是，念法律，看得都是中文字，而且是極簡單的字彙，這這這～這哪需要什麼樣天賦啊？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天份，喔，絕對不是背書或者過目不忘的天份就是了，哈哈！我當時雖然還是個大學生，但也不至於無知的如此不堪。

那是什麼樣的天份呢？說穿了，只要大腦裏有優於凡人的「組織能力」，筆下有流暢的文筆，足矣！

五封履歷寄出了，在等候通知的過程中，聽了學長的建議，又多寄了一份履歷，是一家成立不久、中型的事務所。不只一位學長，好幾位學長姐都極力推薦這家中型事務所，說～合夥人們，年輕有活力；事務所的氣氛，和諧而沒有醬缸味；案件的品質，更是不輸大型事務所。這讓我好生好奇，於是二話不說，履歷表，寄出！

不消一個星期，我的手機、 email 陸續收到筆試和面試的通知。在我的人生第一場面試之前，還拉著媽媽去買了生平第一件套裝。看到鏡子裏穿著套裝的自己，真有點想哭；穿著套裝去面試的第一天，真的是～好生彆扭。

咦！我好像應該作點準備，準備面試的問題該怎麼回答？還有的事務所通知會有筆試，是不是也該準備準備呢？可要怎麼準備呢？實在沒有頭緒耶。就醬，第一場面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除了把面試的服裝準備好了（這應該是所有女人都會作的事吧）之外，什麼也沒準備；也因為什麼都沒有準備，心裏更是惶惶不安。

實在沒有辦法了，打電話給在某大事務所任職多年的學長求救。人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真是老天保佑，當時不知怎麼地，靈機一動，打電話給這位許多沒聯絡的學長，更感激學長在百忙中，撥空指點指點；簡單的幾句話，讓我更有方向感。

學長說了，這些大事務所的筆試項目，都和英文脫不了關係，或是翻譯契約、或者以英文對談。這些我倒是早就聽說了。英文，豈是一朝一夕、一個月，或者一年內，一蹴可幾的。所以，我倒沒想過為了應付面試而拿起以前的英美法講義、案例什麼的，努力的讀讀。來不及了！馬上就要上戰場了，我的英文是什麼樣的程度，短時間之內，就是醬了。

學長的另一番談話，倒是發人深省。他說：「儘管現在每年錄取這麼多律師，但每一家事務所都一樣，都缺極富潛力的律師，也永遠都有個位置，留給有能力的新人。所以，不用妄自菲薄，人家在選妳，妳也得同時睜大眼睛，好好選擇未來每天得待上至少十小時的地方。」

那要怎麼選呢？學長又說了：「台灣的薪資水準為什麼會這麼慘、數十年來不進反退？大環境不好，只是資本家們的藉口，在金融風暴之前，世界經濟成長的力道仍然很強，但那個時候，台灣的薪資水準，還是不動如山啊！為什麼呢？因為啊，台灣的資本家們有個共同的特色，心裏只想著 cost down ，好提高自己的利潤，有錢往自己的口袋裏攢，沒想過要和為他們打拼的員工們共享。律師業也一樣，絕大多數的事務所，沒有遠景可言；只看著眼前，沒有什麼野心。」

接下來的話，更有趣了。「律師啊，是一群最無趣的人，沒有生活品味可言。而且和絕大多數的人一樣，不尊重專業，自個兒還不知道呢！就拿前幾天那場重要的記者會來說，台灣是沒有專業口譯人才嗎？不可能！我認識的、領有口譯執照的，就有好幾位，可他們在召開記者會前，如同大多數的台灣人的想法，以為只要在英語系國家長大、求學，英文一定好，中英文流利就行了，就可以當口譯了，壓根沒想到應該請專業口譯。

妳去面試時，仔細看看這些事務所的門面、擺設和裝潢，同樣是大事務所，差太多了！不是簡陋和豪華的差別喔！室內設計，可不是自己胡弄亂搞，或者找裝潢師父畫畫圖，再擺幾樣高檔的傢俱就成了；如果這家事務所連室內設計、連門面都捨不得花錢請專業人士打理，妳如何能期待合夥人們願意出錢出力培養新進律師、花錢在妳們這些菜鳥身上？」

有道理耶！從門面看事務所的經營理念，這我真沒想過耶 。別說「門面」太膚淺，「以貌取人」本是天性，但這個「貌」字，指得不是外表的美醜，而是從一個人的外表、談吐及穿著打扮，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個性；更不用說事務所的門面了，那可是代表著這家事務所的風格、形象，怎可馬虎呢？

聽了學長的這幾句箴言，開始有些信心、也開始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揭開這些高不可攀的事務所的面紗，看看它們的真面目。